大戏看北京｜《叶甫盖尼·奥涅金》 从诗歌到舞台 从影像到现场
作为珍贵的灵感源泉，优秀的诗歌也曾为舞台所开掘。欧洲知名戏剧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根据普希金长篇诗体小说改编的舞台剧《叶甫盖尼·奥涅金》，便是以其诗意、浪漫和唯美的舞台呈现，赢得了广大观众的极高赞誉，不仅在豆瓣舞台剧上获得了9.3的高分评价，更被大家誉为“2019年度神剧”以及“永远的话剧NO.1”。
作为普希金文学创作的巅峰之作，《叶甫盖尼·奥涅金》是一部格律严谨至极的长诗。普希金深受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盛行的十四行诗格律的影响，特别为这部作品量身定制了具有独特韵律、被后人称为“奥涅金诗节”的十四行诗结构。
全书共计四百余节、五千余行诗句，每一节都严格遵循“奥涅金诗节”进行创作。因此，整部作品节奏感鲜明，既富有音乐般的韵律，又充满了浓厚的抒情色彩。
值得一提的是，普希金在出版《叶甫盖尼·奥涅金》时，特地在封面上注明这部诗歌是一部长篇小说，表示其不仅有着诗歌的抒情性和浪漫主义特征，更有着长篇小说的叙事性和现实主义意义。
那么，里马斯·图米纳斯导演是如何将这部经典的长篇诗体小说，成功改编为一部保持其原本诗意风格的话剧的呢？
首先，在文本处理上，里马斯·图米纳斯展现了与以往根据经典文学名著改编话剧时一样的严谨态度。他高度尊重并忠实于普希金的原著，话剧中的绝大部分台词都是直接从长诗中精选而出。
又因为原诗本身就是以“奥涅金诗节”诗体格律的形式创作的，这使得俄罗斯演员在舞台上演绎时，台词自然流露出诗歌吟诵的韵味，为整部话剧赋予了独特的抒情性和音乐性。
除了直接引用原著中的诗句，里马斯·图米纳斯还巧妙地融入了普希金的其他诗歌作品，如《诗人和群众》，“诗人漫不经心的手指，拨动灵感的琴弦。一群不懂诗歌的路人，冷漠、傲慢、茫然地听着诗人的歌唱”。
同时，还选取了富有浪漫色彩的俄罗斯民谣《在月光下》，“银色月亮下，白雪泛着光。远方大路上，马车飞奔忙。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响不停，把爱情来吟唱”。
这些与全剧风格统一、又富有诗意韵味的文本，使得整部话剧在保持原著风格的同时更加生动鲜活。
在角色塑造上，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也展现出非凡的创意。
例如导演在话剧中加入了众多原著中并未出现的角色，如落魄的退役骠骑兵、心地善良的弹琴流浪汉、年老的芭蕾舞老师等。这些新增角色不仅丰富了剧情，还承担了部分叙事和抒情功能，并引导观众通过“第三者视角”深入思考原著中的相关主题。
此外，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还为几位原著主角设置了镜像角色，如老年奥涅金与青年奥涅金、老年连斯基与青年连斯基、老年塔季扬娜与少女塔季扬娜等。这些镜像角色同时出现在舞台上，形成了一种时空交错的效果，让本剧充满了幻想与回忆相交织的韵味。观众在欣赏这些角色之间的互动与对话时，不仅能够深入了解原著中人物的情感世界，还可以领略到导演对角色内心的深刻洞察。
从叙事结构上看，原著小说采用了第三人称的叙事方式，即以“我是奥涅金的朋友”的视角来叙述奥涅金的人生经历。
在话剧的改编中，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并未将原著中的第三人称叙事转换为话剧常见的全篇对话形式，而是保持了原著的叙述风格和诗意氛围。
更为精彩的是，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将原本由单一叙述者承担的第三人称叙事内容，分配给了话剧中的众多角色，并借此展现出导演对原著的全新理解。
例如戏一开场，老年奥涅金便念出这段诗句：“生活过、思索过, 就难免会对人类产生蔑视。感受过，就难免被逝去的幽灵侵蚀，失去了对一切的兴趣，就会被回忆和悔恨的毒蛇折磨、吞噬”。
这不仅奠定了全剧为老年奥涅金回忆的基调，同时也揭示了他内心的懊悔。
再如塔季扬娜出场时，导演让塔季扬娜的父亲来叙述女儿的相关诗句。
当说道：“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她就像个客人一样。她从不会撒娇，无论对自己的爸爸，还是妈妈”时，作为父亲的他不禁擦去眼角的泪水，流露出深深的父爱。这不仅让观众了解到塔季扬娜的性格，更让大家代入父亲的视角而深受感动。
在表演层面，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在保持原著诗句原貌的基础上，为整部剧设计了众多别具一格的舞台表演情节，并通过戏剧化的方式让观众能够直观地看到，同时深切地感受到演员内心的情感波动。
比如塔季扬娜陷入爱河之时兴奋地拖着自己的睡床在舞台上奔跑，高呼着“我恋爱了！”这一幕，让观众深深为之触动；而在塔季扬娜失恋时，她含着泪水一遍又一遍抬起沉重的长椅，无声地反抗着命运的捉弄，这一画面呼应着此前的喜悦场景，深刻地描绘了她的内心痛苦与挣扎。
这些原著中并未描写的新增内容，不仅合情合理，而且感人至深。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的这些创新处理，以独特的方式冲击着观众的心灵，也为观众带来了全新的情感体验。
在舞美及道具的设计上，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与舞美设计阿多马斯·亚佐夫斯基斯一起，独具匠心地为观众呈现了一系列原著中并未提及的诗意意象，如漫天飞舞的大雪、高升天际的秋千、代表爱情的手风琴、反射舞台的巨大镜子、调皮可爱的兔子、与塔季扬娜一起共舞的熊、被撕碎然后裱进相框的表白信等。
这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和道具，或充满象征意义，或富有情绪感染力，不仅增加了剧情的视觉效果，更在落幕之后长久地留在观众的记忆之中。
在音乐方面，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并未直接选用柴可夫斯基同名歌剧的音乐，而是与音乐总监福斯塔斯·拉杰纳斯携手，精心挑选了几首虽与《奥涅金》无直接关联，但十分契合本剧风格的音乐
这些音乐不仅旋律优美动人，更根据剧情发展被改编为不同的节奏和情绪，进而触动观众的心灵深处。
总体而言，导演里马斯·图米纳斯既保持了原著的风格，又通过不同的导演手法，将《叶甫盖尼·奥涅金》的诗意与浪漫发挥到极致，使普希金的经典诗歌在舞台上焕发出新的生机。
正如导演所说：“在诗歌当中我们能感受到节日的力量，这是生命的节日，也是戏剧的节日…诗歌是我创作的源泉，给我带来灵感，不只对于导演，对于整个舞台，对于每个演员，诗歌都是帮助他们寻找艺术灵感的力量。”相信每一位观众在欣赏话剧《叶甫盖尼·奥涅金》时，都能感受到诗歌与戏剧结合之下所诞生的无穷魅力与深刻内涵。
*以上部分剧照出自摄影师：汤亮
